這是愛情以互惠為原則—新書的序 我們都有向光性

 
寫給你的瓶中信


悶嗎?我們先來做個遊戲吧。
在陽光燦爛的天氣裡,你和朋友在海邊漫步,撿到一只金色的瓶子,瓶子上說:摩擦我三次,然後向西方叩頭三拜,你將會得到看不見的幸運禮物。
這時候,海灘上除了你還有別人,你會這麼做呢?

  1. 當場就這麼做
  2. 等到沒人看到時再來試試看
  3. 嗤之以鼻,誰會相信現代有這樣的神話呢?
不管你做或不做,現在,你繼續在海邊漫步,又撿到了一個透明的葡萄酒瓶,裡頭有一封信,(沒錯,電影「瓶中信」的情節發生了)裡頭是一封徵友信函一張照片,文辭懇切,照片裡的人又長得一付看起來不會騙人的清純模樣,比電影幸運的是,裡頭還有他的電子信箱網址,你會:
  1. 當場丟掉那只瓶子,覺得很無聊
  2. 把信保存起來,以便拿回去給其他朋友看,但沒想到要回信
  3. 認為是天賜的幸運,一回家就傳電子郵件給那個人,跟他打個招呼
假設,你真的和這個電子情人連絡上了,前三次交談甚歡,他要求見面,你會:
  1. 聊個三個月,看看合不合意再說
  2. 誰怕誰,就和他見面吧
  3. 永遠不見面,就不會破壞想像力

 (答案啊答案,在本文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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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來,最讓我覺得很難回答的問題是,每一次碰到人,大概有百分之三十的機率,會有人問我:「妳還有再寫稿嗎?」
再怎麼發揮想像力,我的回答依然很沒創意:「有啊!」

「是嗎?我常常在電視上看到妳,還以為妳不可能有時間寫書的...」

(可能是你太常看電視,一年來根本沒走進書店一次。我心想)

「一切都沒有改變。寫作還是我每天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每天早上起床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我只有星期六和星期天在攝影棚啊!」如果寫作不算工作的話,我過的是「週休五日」的生活,平日深居簡出,頂多每天出門做一個小時的廣播節目。(還是有好心的朋友灌輸我行銷概念,建議我,出書一年出一本就好了,可是...那我多寫的不要壓箱底嗎?我很難接受這種「商業化」的壓抑。)

每次聽到這樣的問題,總有一陣難言的落寞暫時湧上心頭。怎麼現代人都只肯把生活和娛樂一起送給一個被電子儀器控制的小框框?

從大學畢業以來我一直在媒體工作,只不過在幾年前,把職位從報社編輯換成電視主持人而己,除了失業的期間外,我幾乎沒有當過完全閉門造車的寫作者,我和大社會向來想處和睦,沒有什麼不合群、懷才不遇而悲憤世人皆愚魯的問題。

而且我很相信小說家JOHN BRAINE的毒話:「一個在圖書館中工作的作家,就像是個後宮的太監一樣。」

在生活和工作中擷取寫作的材料是很令人快樂的一件事。一個人的成熟,畢竟要透過生活經驗而來,避開生活,我們只會停留在幼稚的妄想裡。

相信我,我還在「孜孜不倦」的寫作,三百六十五天,沒有一天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幾乎已經成了反射動作,連在和朋友聊天,旅遊,或看網球賽及「電視冠軍」(這是我家電視唯一可能轉到的兩個頻道)節目時,都會有天然氣從我腦袋裡的「休火山」中冒出來:「嗯,這個給了我一點啟示...」我的朋友們已經習於不去理會我隨時會拿出筆記本來記事情的念頭。(這個習慣是二十五歲以後就有的,二十五歲之前,我可以光用腦袋牢牢記住自己鉅細靡遺的各種念頭啊)

有的時候也會有「好煩,今天一點都不想動筆」的念頭,你說那是寫作瓶頸嘛,其實沒那麼嚴重。只是像一個在等公車的人,呆呆的站在站牌下,每一班公車都來過了,也過去了,而我,就是不想上任何一部車。
那種「我只想發呆」的感覺,在經歷的當時未免使我有些焦躁和沮喪,但過去了,未嘗不是一種輕鬆的美感,好像潛水久了的人,雖然明白海底熱帶魚爭奇鬥豔的美麗,但總得上來看看藍天白雲的奧妙。
「我都搞不清楚妳是文人還是藝人了。」也有朋友會下此重話對我說。

其實我沒那麼在乎別人送給我的頭銜或稱謂,我知道我在做什麼,而且很自在的生活著,也不想在任何一個長長的隊伍後頭排隊。當你了解,太在乎別人對自己的定義只會使自己不快樂,你學會對自己的生命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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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九點起床,和貓咪一起賴床半個小時之後,就開始我每天的主要工作:為我的植物澆水、修剪枝葉,為貓清理廁所、換貓餅乾,餵小池塘裡的三隻小金魚,把鳥食放在陽台上的麻雀專用碗裡(食客大概有三十隻吧,隻隻圓美豐潤,打開音響,泡一杯咖啡,烤個香香的麵包,吃完早餐,把衣服丟進洗衣機,打開電腦,看看有沒有我的「電子情書」,然後開始寫稿。

下午我到廣播電台做節目,有時那是我一天中唯一「說人話」的時間,然後到健身房去游泳。
晚上是我的看書和畫圖的時間,有時為自己或某個朋友做一兩道私房菜(我不喜歡按牌理出牌,對依樣畫葫蘆亦無耐心,所以所有的菜都是「吳氏料理」,當然有時也會實驗失敗)除了點燈,還會點上蠟蠋或焚香,很有情調的送走一天。

我自覺像個「單身的家庭主婦」。截至目前,活得越久,領的快樂越多。
當然我也有一點小奸小壞,如果我說,我很忙,今天沒空,明天沒空,好像最近都不會有空,那就是,我不願意做那件事情,和我有沒有空無關。


是的,我很忙,我有我的生活要過,戀愛要談,書要看,文章要寫,身體要鍛鍊,父母要侍奉──說侍奉是我誇張了,我們的「親子話題」百分之八十是我爸媽來報告,他們各自要到哪兒去玩,寫這篇序時,我媽和朋友去坐加勒比海愛之船,我爸則在計劃到洛磯山脈的自助旅遊,我相信家庭氣氛來自良性互動,你得支持且有耐心靜觀你所愛的人自行計劃的人生。──我爸爸自六十歲之後的進步是一日千里,他最近還拿了區運會長春組的十項全能銀牌;我媽在五十六歲(她並不承認這個年紀)改信基督教,小心謹慎的來徵求我們的同意,我們告訴她「只要妳喜歡,沒什麼不可以」,不過,當她每次在抱怨別人時,我也會加上這一句:媽,耶穌好像有說過喲,人家打妳右臉,妳要送上左臉去!

我們都很忙。

日子是可以過得很好的,你為什麼要那麼哀怨,意故意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一切的答案都在勇氣,在信心,在你自己內在的聲音。生命像埋在土裡的根莖植物,綻放在外的花葉或有榮枯,醞釀生機的地下根卻常在。而它,需要一些養分。

你不要害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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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電視和廣播節目主持人,讓我看盡許多支離破碎的感情故事。故事也是一種根莖植物,從外面看來,或有榮枯,但其實問題的癥結都像地下根莖一樣埋在土中。有時你得把它挖掘出來。

我所看到的問題很多,最重要的一點,是大夥兒都忘了主要目的,愛情要以互惠為原則,別以「互毀」為原則。

愛情和植物一樣有向光性,須往陽光處生長,否則,再肥沃的土壤也滋潤不了它,再多的照料只會減低它的生命力,使它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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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有權利讓自己過得開心。這是我寫給你的瓶中信。我的網站在:www.wudanr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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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看看上頭那個遊戲的答案吧。


問題一:你的浪漫天分

    1. 小丑型,以滑稽當浪漫
    2. 悶騷型,別人看不到時才浪漫
    3. 學究型,一點也不浪漫
問題二:談戀愛的個性
    1. 被動型,常吸引死纏爛打的追求者
    2. 炫耀型,專談戀愛給人家看
    3. 積極型,屢仆屢起,每次談戀愛都像十字軍東征一樣浩浩蕩蕩
問題三:你的愛情信心
    1. 自信型,有主見,喜歡當主控者
    2. 自大型,對自己外在有信心,內在則太需要別人肯定
    3. 自卑型,曾經被愛傷過心(不一定是自己實際因愛傷心,也可能是看別人談不好戀愛,就為自己傷心起來)因而急需重新建立自信 
這個瓶中信的趣味測驗還是「非常誠實有點毒」,請笑納!

copyright by betty's cafe 19/8/1999




E-MAIL豔遇


「Dear David.....」

使林懷哲的生活由黑白變彩色的一封信,是在他上完色情網站後不小心看到的。
由於早餐沒有吃夠,上午十一點四十分,林懷哲的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這才把他的注意力由電腦螢幕上轉移到自己的胃來。古人說食色性也,林懷哲想,在肚子餓的時候,食物還是比女色更重要。由於還有十五分鐘才能出去吃飯,林懷哲輕輕的拉開了抽屜,摸出了半塊蘇打餅乾往自己的嘴裡塞;眼睛則往經理室那邊瞄瞍:新來的主管還在裡頭兢兢業業呢,不能早點蹺頭到員工餐廳去,只好再忍十五分鐘。這時候,他百般無聊打開了電子信箱,看到了一封信。

「Dear David:
你今天的領帶很適合你,好好看。
喜歡你黑眼圈的  BB」


信件來自一個在美國登記的商業用電子信箱,但發信者顯然是一個看得見他的人。是誰?林懷哲驚訝的看了看自己的領帶?這是好久以前的一個女友幫他買的生日禮物,怪異的紫色使他全身發麻,如果不是出門時太匆促,找不到領帶,他才不會戴上這一條呢,沒想到有人欣賞!緊接著他又環顧了四周,偷看有沒有人在看他。然後他遍查了公司的通訊錄?上頭有每個員工的電話及網路信箱地址,直到他確定無法從公司內部留下的EMAILADDRESS找到發信人的真實姓名。

這封信像為重感冒的人忽然被打了類固醇一樣,使他的上班精神枯樹逢春。
身為百貨公司企劃部的專員也有五年了。原本這個部門的主管是老板娘的姪子,算是皇親國戚,沒有表現也沒關係,主管自己在十一點半時,就會邀幾個員工一起到員工餐廳吃飯兼打屁,享受剛「開市」時熱騰騰的飯菜,林懷哲以他的開朗個性及好人緣,頗得主管賞識,陪著主管混吃混喝,五年來,一個原本懷著開疆闢土夢想的年輕企劃高手,漸漸成為陪著主管摸魚的混仙,老實說,他還真不希望原來昏庸的主管被調走。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企業主忽然決定把這家業績一沒有起色的百貨公司賣給另外一個集團,他的主管只好跟著鞠躬下台。

三天前換來的這個新主管,據他自我介紹,說是從日本回來的,目前還在國內某大學在職進修企管碩士學位,個子矮矮短短,看起來不苟言笑,一上任就先穩定軍心,說是打算將原有的員工全部留任,要求每個人竭盡心力配合重新裝潢改建後的週年慶慶祝活動,好好給公司一番新氣象,要求每個人寫一份嶄新的企劃書。
公司招考了幾個新人來,擴大企劃室的規模,又把管理處收在新來的主管麾下。辦公室裡的氣氛不一樣了,連舊人都為了給新主管好印象,裝作很忙的樣子,老實說,林懷哲有些難以適應,但外頭經濟不景氣,工作難找,只能先忍一忍,走著瞧。林懷哲也想有一番貢獻,但太久沒寫企劃案,實在沒什麼動力,盯了電腦螢幕老半天,眼皮都快閤下來了,只好打開網路的「我的最愛」?色情網站來養養眼。還好他的電腦位於主管看不見的死角,使他可以任意遨翔。

跟裸體美女說再見之後,他在電子信箱發現BB的來信。

誰是BB呢?

林懷哲暫時忘了肚子裡的空虛感。他在腦海裡搜索BB所有的可能性-也許是總機小姐麗麗,麗麗總是穿著可以擠出深深乳溝的上衣,每一次他走過麗麗身邊,用開玩笑的口吻問她可不可以賣他波霸奶茶時,麗麗總是笑得像一隻因為發情而狂舞的笨鳥,吱吱咯咯罵他:死相!而且據他所知,麗麗也常一邊接電話,一邊上bbs站和陌生人打情罵俏;也可能是公司招考進來的新人們,想與他這個元老級人物進行友善溝通?會不會是那個既高又瘦,有著一臉女學生清純相的茱兒呢?聽說她是從美國唸完行銷碩士回來的,外表看來很有氣質,但肯定在床上...林懷哲對於「外表像貴婦」的女人,總喜歡做「床上像蕩婦」這種無傷大雅的聯想。
但是,也有可能是他的老同事,管理處的葛愛萍。葛愛萍是個有婦之夫,但她的飛行員丈夫除了提供優厚的薪水養家之外,並沒有盡到太多「丈夫的義務」。在辦公室的男同事口中,葛愛萍被冠以「花癡」的代號。林懷哲是個自認為心胸開放的人,他挺尊重葛愛萍的「性自由」,並對那些討了便宜還賣乖的同事不恥;但同時他也對與葛愛萍唯一一次的一夜情感到懊惱:那是四年多前在公司尾牙之後發生的,當時他還是一個剛當完兵,不解世事的菜鳥,早知道有那麼多人跟她都上過床,他就不會那麼容易被她誘惑。讓他不舒服的感覺在於:他以為她跟他上床是因為自己很有魅力,結果在第二天男同事們以曖昧眼神問他:「昨天她換了幾種姿勢?」時,他才發現自己只是她免費的性工具。

此時他正好看見穿著細高跟鞋的葛愛萍,拿著檔案夾走進新主管的辦公室。自從換了新主管後,林懷哲注意到了,葛愛萍每天都換了一套新衣服,臉上的妝也明顯的變厚了,厚得可以拿來塗牆壁,難道她在打新主管的主意?來這套?真的是什麼骨頭都要的餓狗。客觀而言,他實在不認為這位從日本回來的新主管有何魅力!
女人,是最勢力的動物,他想,她們總是跟著勝利者走!就好像追隨流行趨勢、為當紅的偶像尖叫一樣,偶像和流行不過是時尚的的勝利者而已。前不久有一位日本的偶像劇明星到台灣來,使得辦公室請來做市調的夜校工讀生們像得了雞瘟似的,每天都在做剪報,他就不知道那位美少年有什麼魅力,那齣戲他也看過,實在是荒謬劇!但當他對坐隔壁的小溫發表他的憎惡時,小溫卻小聲的提醒他:噓,別說了,否則她們會說我們老了,跟她們有代溝!

他反覆看著BB的來信,他猜想,在這個逐漸擴充而變得沒什麼人性味的辦公室裡,有一個人眼光不錯的女人,能夠暗暗欣賞他,畢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雖然這個不知道躲在哪一個角落的女人,只是欣賞他的領帶,他也應該給予善意的回應,於是他按下「回應作者」的那一個圖示,寫下:

「Dear BB:
謝謝你的讚美,我本來還以為這條領帶很土呢!
妳是誰?可以告訴我嗎?讓我也有讚美妳的機會,好嗎?

妳親愛的DD」


DD,就是Dear David的縮寫。雖然小溫常說他一遇到女人就油嘴滑舌,但林懷哲這樣寫時,上手臂上還是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答?不是噁心,應該是感動才對,讓他領悟到,許久以來他和任何人之間都缺乏這種美麗的對應關係,不知道有多久的時間,沒有用筆寫過信了,在他的電子信箱中,他也幾乎未曾寫過任何有一點感情因子存在的信函,在在都是公事!公事!公事!這封雖不盡真誠,但仍可些微透露自己私人情感的簡短信函,使他像忽然迎接一陣春雨的龜裂大地。

「阿哲,怎麼了!十二點半了,還沒叫我去吃飯?對著電腦發什麼呆?」林懷哲一驚,趕快按下自己的電腦保護程式。小溫的手撂在他的肩上,以嘲笑的眼神瞄著他:「怎麼?怕我偷看你的報告?你真是不夠朋友!媽的,我又不會抄你的!」

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他暫時還不想把想像中的美女BB的來信告訴小溫。在辦公室有了私人的秘密以及期待之後,他也同時發現了自己的生存價值。他像一隻獵犬,到處搜索著有關BB的可能性。

這天上班,他走過總機小姐麗麗的身邊,發現她在塗指甲油,於是停了步對麗麗說:「這是什麼顏色?」麗麗嚇了一跳:「要死了,是你,害我塗出去了!」她瞪了他一眼,那一瞪眼,看在林懷哲眼理,剛中帶柔,多少有拋媚眼的成分。

「我今天的新領帶如何呀?」林懷哲開門見山的試探。

「好啊,我看看...」麗麗勉為其難的把視線離開自己的指甲,「...哦,什麼牌子的?」

「妳管牌子幹嘛?我問的是好不好看!」

「我覺得...很適合你喲。」

「真的?有品味吧!」領帶是昨天買的,林懷哲好久沒有為自己的外表下功夫了。昨天讀過BB的信件,走過一家領帶專賣店,他忍不住多瞄了幾下,於是買了這條價格不貴看來又很炫的蘇格蘭格子紋領帶,看BB有沒有新的反應?

「很適合你啊.....」林懷哲帶著這樣的讚賞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所以,他沒來得及聽見麗麗跟隨後走進來的工讀生阿美的對話:「我是說真的,那條領帶很適合他這種歐吉桑。」才二十歲的麗麗又笑得把指甲油再度塗出了指甲外。

林懷哲看見清純美女茱兒也來了,她今天穿著黑白相間的上班族褲裝,正打開電腦,十指輕巧的在鍵盤上跳躍著,讓他回憶起小時候住在日式房子裡,最愛看屋簷上的雨滴一串串靈巧的掉進小水渠裡的美麗畫面。她或許正打開E-MAIL看信,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兩個小酒渦如同漣漪般漾了開來。她是否看到他的信了呢?
老實說,他最希望茱兒是BB,他感覺她清純的外表下一定有一股足以引爆一切的天然氣正待熱力四射;頂著美國碩士頭銜的茱兒看來高不可攀,是他絕對不敢追求的對象,只能空垂涎而已。但誰說不可能是她呢?放眼望去,林懷哲不禁有點自滿,整個辦公室裡的男士,老的老,醜的醜,矮的矮,拙的拙,就屬他的外型條件最登大雅之堂。


「DD:
我喜歡你給自己取的代號,很容易記。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誰,但我不能現在告訴你,我想先和你交心;我認為,有一個可以聊得來的知己是很重要的。記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一定是我喜歡的那種男人:你笑起來很迷人,舉手投足間也很有魄力,在將來一定能有所作為,你是一塊寶石,只是還藏在硬硬的普通石塊的表層裡,還沒有放出光芒而已。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這樣。我的猜測有錯嗎?

所以我決定用EMAIL跟你交談,先了解你。你也可以由同樣的管道了解我。如果你對我有點想像的話,請把我想像成圖檔裡的人吧....(圖檔請按下迴紋針圖案,即可看到)
PS.你今天的領帶非常合你的氣質


大概是在快到下班的時候,林懷哲發現了BB的第二封信。他按下了信中的「迴紋針」圖案,看到了一個嘴脣肉嘟嘟的、用手抱住乳房的性感美女,這個圖像有點眼熟,應該是一個拍性感寫真集的日本AV妹妹。林懷哲笑了笑,BB還挺有幽默感的,她應該是一個思想開放的女人,否則,怎麼會開這種玩笑呢?這麼說來,很可能是從美國放洋回來的茱兒了?他抬頭看了看剛脫下外套的茱兒,仔細觀察,才發現她身材雖瘦,但在白襯衫裡起伏的卻是相當飽滿的胸部,渾圓的線條使他的身體裡湧出了一陣溫泉般的熱流。現在,他更確定她是辦公室裡的女人之一。

「親愛的BB:
我喜歡妳的幽默感。但我可不是一個膚淺的男人,在我的想像中,那個空有美貌的日本脫星,絕對比不上妳氣質的萬分之一。謝謝你對我的讚美。希望我裡頭的那塊寶玉,有一天會像和氏璧一樣綻放光芒,也讓你看見。」

寫到這裡,林懷哲有點不自在,這好像以前寫作文時會在「我的爸爸」的文章後頭加上:「爸爸,我長大後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似的,整個腦袋裡都在演奏著雄糾糾氣昂昂的進行曲。

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在寫週年慶活動企劃啊?」
他太專注於電腦螢幕,忽然間被嚇出一身冷汗:「幹嘛?」

葛愛萍一手撐在他的辦公桌上,斜睨著他,與他視線平行的,正是她在薄衫中忽之欲出的乳房,猛然召喚著他的記憶,讓他想起它們赤裸裸的模樣。他慌張的關掉他的信箱。

「沒幹嘛,只是剛剛走過這裡,覺得好久沒有跟你聊聊了。你打算怎麼寫啊,有沒有什麼好點子?」

「...我正在想....」

「這個老板看來是想要有大作為,叫我管理處的人也要交報告,集思廣益,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葛愛萍小聲的說。

「現在辦公室裡的氣氛都不一樣了,不像從前有說有笑的,好悶哦。」

「還好啦...」不,不要中計了,葛愛萍是最愛討好老板的那種人,很可能是新老板派她來調查民怨的,說錯話就糟了。「我倒覺得還不錯。」

「那就好。」葛愛萍臉無趣的離去。他看見她在下班前對新來的小江使眼色,看樣子小江是她今晚的獵物囉。聽說小江才結婚六個月,就這麼把持不住,真是的。照這封信的氣質看來,BB應該不是葛愛萍才對。林懷哲暗自祈禱著。

對了,混了幾天,企劃書該動工了,他看茱兒還在電腦前苦思,並沒有打算下班的樣子,也就決定破例加個班,努力擠出一點智慧來。這一次,公司的專櫃得換新才行,那些老牌子老是佔著茅坑不拉屎,讓公司抽不了成,業績怎麼會起來?有哪些牌子是受歡迎的呢?必須主動以優惠條件爭取廠商來設櫃才行。哪些牌子呢?他得去別的百貨公司考察一下.....可是現在已經下班了…管他的,就加個沒有加班費的班吧,他必須表現給電腦背後的紅粉知己看啊。

林懷哲搭計程車直奔目前在北區營運相當好的一家百貨公司,沒想到下車時,看到茱兒也正從前一部計程車上下來。他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後來還是尾隨著茱兒看她在做什麼,沒想到茱兒和他頂有默契的,她一邊看著百貨公司的專櫃一邊做筆記,看樣子一定也是來做市場調查的。林懷哲決定不要驚動她,在好幾個轉彎處,遠遠看到她的身影,他就馬上換路而行,感覺自己像英國古代和情人在花園迷宮玩追逐遊戲的貴族,期待的心情中夾雜著歡喜與驚懼,每一個轉角處都是一個開獎的地方,讓他的心跳無可控制的加速,心臟像一部風馳電掣的一級方程式賽車。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體會了神秘感為生活帶來的莫大樂趣,他決定不要急於拆穿他的電腦情人身份,萬一揭穿了答案,他就會失去這種渴盼的快樂。但另一方面,他的好奇心像被醃過的醬菜一樣,泡在混濁的鹹水裡越久,越來越入味。

「BB:」林懷哲已經等不及她的回信,半夜他用電腦在寫報告的休息空檔,寫了一封EMAIL給她:

「入夜了,我還在為寫報告而忙碌,腦海裡想著妳,不知道為什麼,妳為我帶來一股新的力量,使我的人生有了意義。雖然,我還沒見過妳一面呢。妳好嗎?祝妳有個好夢。     

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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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BB不肯回答林懷哲的種種好奇的質詢,但她還是願意告訴林懷哲,她最喜歡的是BEATLES的音樂,最喜歡的飲料是碳燒咖啡,最喜歡的顏色是紅色,但不常穿?從這些資料,林懷哲無法判斷她究竟是誰。提到星座,她說她「最像」天蠍座(答的如此不肯定,必是怕他從公司的人事室調出生日資料來,馬上篩出她是誰);最像天蠍座?略讀過星座書的林懷哲,馬上想到一個被性的欲望主宰的神秘美女。

「DD:
這幾天我也為公司的事工作到晚,但想起你也在同一個時間內和我一樣挑燈夜戰,好像你在陪伴我似的,我就覺得自己並不辛苦了。也祝你工作順利,不要忘了在某個角落裡,有個人默默的在關心你的一切。     BB」


做了幾天的巿調,又努力的調查貴賓卡會員對百貨公司各專櫃的反應之後,林懷哲的企劃書已經有了實在的材料,所缺的只是封館前三個月來各專櫃的收支統計。他走到隔壁的總管理處,打算找葛愛萍要資料,站在葛小姐的桌旁超過一分鐘,她竟還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林懷哲低頭瞄了一下,葛小姐正聚精會神的在回EMAIL呢。不管她是在做公事還是私事,偷看人家的信是不禮貌的侵犯,林懷哲馬上收起了視線,輕輕的發出請求的聲音:「哈囉,可以打擾一下嗎?」

葛愛萍匆匆結束了她的工作,抬頭問他要什麼。「沒問題,在申請書上簽個字,我再二十分鐘傳到你的電子信箱裡。」

既然有求於她,她又如此爽快的答應,林懷哲覺得自己有責任逗留了一下和她哈啦一番:「我看妳剛剛一邊打電腦一邊笑,怎麼,妳有電子情人啦?」

「你偷看我的信?」葛愛萍嘟起嘴來:「下流東西!」

「我才沒有呢,我是猜的,猜中了,對不對?」

「對又怎麼樣?我覺得啊,電子情人比你們這些混蛋男人強多了!」葛愛萍說:「願意聽你的心聲,善體人意,又沒有副作用。」

「但是...」林懷哲色色的笑著強辯:「男人的某些功能是電子情人沒辦法取代的哦!」

「誰說的,」向來百無禁忌的葛愛萍眨眨她的瞇瞇眼,小聲說;「這你就不懂了,昨天,我和我的一個電子情人....嘿嘿,我們在一個網站上約會,我照樣達到了....高潮!我們女人,如果弄對了地方,是很容易滿足的,並不一定需要男人的粗魯!」

「這...這...」這麼公開的談論著性愛問題,林懷哲還是不太習慣,他本來還想繼續問下去:「在網路上得到高潮,how?」但因不知如何啟齒而作罷,訥訥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在這個時候,一朵烏雲飛來遮蔽他的心頭:他會不會只是葛愛萍在網路上獵豔的對象呢?如果BB是葛愛萍,他可能一輩子會變成她的笑柄,不久後他的回信會在她的床上傳播,讓整個辦公室的男人暗暗嘲笑他的愚蠢。

不,不,不會吧,不會是葛愛萍,葛愛萍什麼都講,才不會故做神秘女來寫信。林懷哲一邊盼望著不知名情人的電子情書,一邊背負著想像力為他帶來的沈重負擔誰了會議室;正在發呆時,新主管叫到了他的名字:「DAVID:我看了你的報告,很下功夫,我認為相當可行,請你把重點向所有同事報告一下?」
他口若懸河的做完報告之後,就輪到了茱兒。結果有三個人的報告被主管選中。「所謂眾志成城,」新主管的臉永遠板得像剛漿過的襯衫領子,看不出是喜是悲,「方向雖然不同,但可以相輔相成。我就請你們分頭進行吧!」

他和茱兒在大家的目光注視中交換了一下眼神,短短一秒鐘的時間,他感到一種飄飄欲仙的麻醉感。「喂,阿哲,依你的報告,你得去把業績不好的廠商請走,請神容易送神難哦,我們以前都被他們招待過...你幹嘛這麼賣力,找自己麻煩?」小溫的提醒在林懷哲聽來是一種嫉妒,簡直是不求進取,此時他已是過河卒子,只能向前衝了。只有BB的話才是最中聽的:

「DD:
你的報告太精采了;在庸庸碌碌的人群中,你是最明亮的一顆星星,我以當你朋友為榮。希望能看到你更令人心醉的表現。我真有一股衝動想向前給你一個吻!」


我也是...林懷哲想起茱兒那永遠只擦著亮光脣膏的小小厚唇,像成熟的富士蘋果般的誘人。

「BB:
我的一切都是為了妳。」


是的,要為妳的讚美而努力。林懷哲一輩子沒有這麼賣命過,接下來的這個禮拜,他為了執行自己的報告,被某一家老廠商罵盡了祖宗八代,也碰不少硬釘小,總算執行完成,已經很難吃得胖的他並付出減輕三公斤體重的代價。偶爾他也會看到忙得喘不出氣來的茱兒,他總感覺她在對他微笑。他很想在與她擦肩而過時對她說:「嗨,BB!」但都忍住了。他竟然害怕跟她說話?如果她知道他猜出她是BB,那麼她很可能很難暢所欲言的和他衷情;如果她不是,那麼他會早早掉進失望的谷底。果實還沒成熟,他不能讓它太早墜地。因而他只是用欣賞冰山美人的角度遙想著她的種種,並在EMAIL中迅速寄發對她的熱情。

隨著每一次公司會議的結束,林懷哲總可以收到來自另一部電腦的鼓勵,他在會議中報告自己的工作進度時總是謙恭有禮,一改過去什麼也沒做就臭屁起來的「常態」;他溫柔的眼神伴隨著抑揚頓挫的語調散播到在會議室的每一個角落,他知道,她一定在看著他,當然,BB的最佳人選是茱兒,但如果不是茱兒,是那些新進的嫩嫩女生之一或新主管那個留著學生頭的乖乖小秘書的話,他也不反對她們的崇拜。

這天晚上,林懷哲又為了週年慶進一步的活動企劃在公司中加班,吃完晚飯後他不過趴在桌上打個盹兒,沒想到大夥兒全走了,辦公室只剩他一個人。他一邊打著每日一物超低價的花車商品促銷活動,一邊想念起BB:

「BB:妳下班回到家了嗎?我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裡想念妳,如果妳收到這個訊息,我有個不情之請;妳願意上網和我約會嗎?我知道有一個私人網站的聊天室很不錯,http://www.wudanru.com(註)很適合聊天,我們十點準時見好嗎?   DD」

九點五十分,他快馬加鞭寫好企劃書,正式登上聊天室等候;十點十分,就在他十分沮喪,呼喊了十遍:「BB妳在嗎?」絕望的快掉進谷底時,BB出現了。BB說,她遲到了,對不起。這麼晚了還在工作?真是全世界最努力的男人!

閒聊聊到了網路性愛。BB問他:需要她給他一點慰勞嗎?
他「開玩笑」的打上一行字:妳願意嗎?
BB說:沒試過,可以試試看。

我也是第一次呢。這是我的處女秀呢。林懷哲的指尖快速撥動著鍵盤。妳願意把妳的反應用打字的方式打出來嗎?

BB:應該可以。

DD:妳喜歡怎樣的前戲,從頭吻到腳可以嗎,現在我吻著妳性感的小嘴,讓我潮溼的舌頭碰觸妳....我用我的手指撫摸妳比牛奶還要潔白的肌膚,妳呻吟著....

BB:你好色。

DD:我不色就不好玩了。妳可以任意發出舒服的叫聲...現在不只我的脣在品嚐妳的雙峰,我正在往下移動...

BB:啊...嗯.....

BB的言論從此也大膽起來。林懷哲感覺到一根虛擬的舌頭正搔動著他的耳窩,使他全身的皮膚都麻癢起來,他敲擊鍵盤的手輕輕的顫抖著,最敏感的部位也像一棵迅速長大的小豌豆樹曲般茁壯了。他的呼吸越來越頻繁,像老舊蒸氣船的渦爐呼嚕呼嚕的響,胸膛彷彿快要爆炸了一般。BB變得比他還主動,不只發出呻吟的愛喘而已,她要他更快一些,更多一些....林懷哲情不自禁的閉起眼來,在迷迷濛濛的感官世界裡,她瘦不露骨的身軀正在他懷裡抽動著,他撫觸到了她油光水滑的肌膚,並且把汗水滴到她溫暖柔軟的小腹上。

他的手指也幾乎沈浸在性愛的歡愉中,變成十隻渴愛的小獸,失去了意識,飛快的在欲望的叢林中尋找交歡的伴侶,在電腦上,這真的是林懷哲的第一次,一直到他的身體像火山爆發後逐冷卻的岩漿,喘息從驚濤駭浪回復成平靜的溪流,他才想到幾天前他還不相信葛愛萍告訴他的,女人可以只憑言語就達到高潮的事。真不可思議啊,原來男人也可以。他剛剛竟和一個隱形的情人做完愛!

「妳是第一次嗎?」最後,他不能免俗的問出這句話,然後屏息等候回音。當他的眼睛盯緊螢幕,他才發現有各種不同顏色的BB出現,到底哪一個是他的BB呢?真討厭這些湊合進來惡作劇的混蛋!也有其他的名字,像「性感辣妹」「蛇蠍美人」上網,問他的DD:「還要嗎?我也可以加入!」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大庭廣眾的面前表演了一樣,顧不得是不是要有「後戲」才算全套服務,匆匆說了再見離開了變成A片舞台的聊天室。
這個和他在網路上放浪的BB,是寫EMAIL給他的BB嗎?林懷哲覺得自己大意了些,應該設定一些密語檢驗一下才對。但後悔也來不及了,就當是吧。

第二天他忍不住問小溫:「你相信在網路上做愛可以達到高潮嗎?」小溫罵他變態!小溫不屑的表示,他喜歡真槍實彈,又不是找不到女人;像他呀,對電腦沒興趣,連沒有人性的電子信箱都懶得打開,上網?無聊透頂!和電腦做愛?更是荒謬絕倫:「你怎麼知道和你做愛的人幾歲?長什麼樣子?是男是女你都不知道!你吃了虧也不知道!你試過?」

「沒...沒有....」林懷哲趕緊換個話題,談起他最近和各廠商約談配合週年慶推出的新活動。
「阿哲你最近不一樣哦,你最近像猛虎出柙一樣,很認真工作哦,是不是想討新主管歡欣,想升官?聽說最近公司打算升一個人當企劃部副主任,你該不會是想爭取這個位子吧!」

「才沒呢!」林懷哲分辯道:「你一向知道,我是混吃等死的類型!」

「我看你最近不一樣囉!」小溫酸酸的說:「哪天飛上枝頭,要記得我們這些酒肉朋友才好!」

在無聊的時候,想說話的時候,林懷哲繼續寫EMAIL給BB,都得到她簡短而善意的回應。他唯獨不敢提上回在網站上做愛的糊塗事:萬一那個BB不是這個BB,他平白污損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優質印象。BB,在林懷哲心目中又從性感西施變成貞潔烈女。

重新開幕並慶祝週年慶活動的那天,林懷哲還提議公司所有男性都穿上紅色內褲以搏得好彩頭,前一天的會議上,新主管的臉好不容易像久旱逢甘霖般的露出了兩秒鐘的笑容。「就照你說的辦!」

熱門專櫃、新裝潢、強力廣告和每日一物的特賣吸引了大批的顧客,使得這一次的重新開幕暨週年慶活動空前成功,銷售金額高達過去週年慶活動的五倍,新的總裁特別讚許新主管領導有方,並且分發獎金給有功人員,破天荒沒有人打混的企劃部和總管理處都有分,林懷哲也從主管手中更拿到了特別獎金。週年慶活動期間,BB或許也忙得不可開交,所以她的信在林懷哲的電子信箱中缺席了好幾天。

週年慶活動過後的一個禮拜,林懷哲終於收到BB的最後一封信,捎來的是個他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DD:
這次活動,讓我看出你的實力。我決定升你為行銷部副主任。恭喜!請抽空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               Best Boss」

                 
林懷哲帶著比五味雜陳更複雜的心情,推開了新主管的辦公室大門,他聽見這位新主管正眉飛色舞的在打電話:「我想把我的企管碩士論文的題目訂為:如何以EMAIL鼓舞員工士氣......」

不久後他發現,在小溫從沒打開的電子信箱由,有一封署名為XX的甜蜜留言,和葛愛萍通信的叫做MR.LUCK,升小組長的茱兒收到的是TOM的殷勤問候,連總機麗麗都有個叫李奧納多在讚美她的聲音好聽,這些都是由同一個商業網站轉發的。

(註:現實世界中,該網站為吳淡如私人網站,沒有聊天室,更非色情網站,但歡迎上網來SAY HELLO!) 

                

copyright by betty's cafe 22/4/1999


 

每個愛情都會累


 
他說他累了,所以他要走。

妳沒有辦法原諒他辜負了他的承諾。妳以為他會實現自己的承諾,所以在感情的路上,妳無畏無懼的付出那麼多。

他哪有比我累?妳咆哮著,當初他對我說的話,難道都忘記了嗎?妳說,他害妳虛擲了好幾年的光陰,這些失去的歲月可能是妳人生中最光燦美麗的年華,妳為他舉過債、拿過孩子、眾叛親離,幾乎連妳的父母也不理你,妳忍受著他無理取鬧的家族,沒想到他送給妳的是,他已經不在乎。

我感嘆著,可能又是一個像希臘神話美迪亞的故事。美迪亞的故事是現在許多社會版中為情自殺事件的原型?這一位敢愛敢恨的女人,為了救她心目中的英雄,不惜違抗她的父王和族人,在她的眼中,沒有任何東西比她的愛人重要;她和愛人生了兩個孩子,但就在這一位流浪英雄選擇琵琶別抱時,她設計了一件毒衣給那位無知的新娘,要男人的新歡不得好死,然後她恨得連自己的孩子都殺了,為了愛情發了瘋,得不到愛,她就毀了自己。

此類事件總在社會版上由真人主演。

還好妳雖然有怨,但仍在心中留著些許理性的空間以保持風度。恭喜妳,一切都會過去的。既然挽回不了,或他回了頭妳也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安心的愛他,那麼,妳需要的只是時間,讓自己的悲傷過去,把生命中新鮮的空氣吸進來;妳唯一能彌補自己的,是少鑽牛角尖。

不只是他虧欠妳,妳也虧欠自己。在這些以愛為由委屈自己的年歲,他虧待妳,是因妳在心中先簽下同意書的,大家各自承擔一半責任吧。只怪自己,是自虐;只怪他,是不知長進;長噓短嘆,不如認了吧,把眼睛從歷史裡移回來,好好看著今天,妳要如何?

在別人的感情事件裡,一般人所持的邏輯通常天真得近乎鄉愿。我們總同情著在感情中被背叛的人、因為被辜負而把自己弄得形銷骨毀的人,譴責那個受不住而先說再見的傢伙。好像只要先行離去的人就是不對的,留下來枯守感情的必是被欺凌的弱者。我們看別人的愛情,總是很粗心,只看結果,不檢索過程;只看骨架,不去解剖其中紮實的血肉,只知道,這個人付出那麼多,那個人先背叛盟約很不該,不去追究離去的人是否失去得更多,過得更無奈。

有一個自覺在愛情結束後被情人的四處追打投訴,變成過街老鼠的人沈痛的告訴我:「我知道我違背了承諾,我也不想為自己辯白,可是你知道嗎?和她生活在一起的這些年,她管東管西,把我的人生志向和穿衣吃飯洗澡打電話這些小事,都納入她的權利範圍,我像個獄卒一樣,不能呼吸;她不能怪我變了,她老早在日常生活中變了很多,從一個愛看書的文藝少女變成一個只會嘮叨的女人,我老早已經受不了。」

誰不在隨時日和環境改變?他變了,你呢?你只是比他慢點承認,你們不適合。
 
如果不是自己的愛情,旁人都無法感同身受的判斷誰對誰錯,所以在感情中,誰也掃不了他人瓦上霜的。可以幫這個談完感情後孤苦無依的人一把,卻不能將那個已經沒有心的人硬拉回來。

每個愛情都會累,有沒有婚姻合約,都無法把「累」字好好管轄住;當一個人覺得愛情已了,他就變成了隨時可以逃獄的隱形人,無論被害人請了多有權威的警察來管他,隱形人鑽天下地自行作主。
救不了愛情,先救自己吧。

每一個愛情都會累,這不是悲觀者的話,而是樂觀者的洞明事理;如果你夠樂觀,夠聰明,你會明白,世上沒有永遠的愛情保証班,考壞了你還是可以捲土重來。愛情,就好像一個物理學的原理(entropy)說的:「若不加以關照,任何系統都會疲乏;除非注入新的活力,否則這個有機體將會崩潰。」

我們只能儘量做一個比較優秀的維修者,卻得明白,每個愛情都會累。

 

copyright by betty's cafe 22/4/1999


A片王子


 
有一句話廣受引用,你必然也聽過:
 男人因性而愛,女人因愛而性。
 真的嗎?

 在我看來,是個很粗糙的二分法,看低了男人,也高估了女人。
 好像男人不懂愛是當然,而女人的性是為了愛而犧牲。
 把愛弄得太有目的,而性又變得太過無聊。

也就因為性和愛一直被二分法分割著,所文明社會的人都把性當成洪水猛獸,懷有一種深入集體潛意識的罪惡感,而愛又慢慢進入虛無的幻想。

然後,生殖又被捧得無比崇高,崇高到與性和愛都沒啥關係,好像大家都是為了怕對不起祖先才做愛的,做愛只是傳宗接代。父母故意在孩子面前顯現出他們之間毫無曖昧關係,以致有許多小孩都相信他們是石頭裡迸出來的。

男人比女人喜歡性是應該的,雄性在生物界一向屬於性的主動權擁有者;雌性具有生育功能與保育幼兒的本能,性對她們來說,常有很多責任,所以她們豈可能隨便?

性是生物本能的吸引,愛則是一種精神文明。進入精神層次當然比生物本能需要多一點良知良能,但不可以因而貶抑性。

愛不是本能,愛是一種善念,意義需要覺知,手法需要學習。

我曾有一本書,想要命名為「學來的愛情」,被出版社的編輯會議推翻了,大多數人的理由是,啊?愛也要學?太累了!我雖然從善如流,但心中難免有點難過,如果連文化事業的人,都只把愛當本能,難怪各種很本能的負面情緒,如:嫉妒、恨、報復、自虐,以及同歸於盡,替代了愛情,使報紙上多了一種叫「社會版」的東西,好像我們的社會沒有這些事件,就不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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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雨雯在師範學院畢業前,並沒有交過任何男朋友,因為如此,她被素來相處良好的堂姐妹們謔稱為「施家最後的處女」。

施雨雯覺得這是一種讚美,雖然她很喜歡聽堂姐妹們和她分享怎樣吊凱子、接吻甚至和男人上床的故事,也會在寂寞的時候想像有個男人給她溫暖的擁抱,在沒帶傘的時候渴望有個男人的車就停在樓下,也常暗自揣想著第一次接吻的燙熱滋味,但她還是把自己保護得像個價值連城的潔白玉器一樣,並且以從未沒有任何經驗而自豪。在她看來,「隨便」的堂姐妹們像是二手貨一樣,套句她母親的說法,是:「女孩子們不守規矩,她們遲早會嚐到苦果的。」

由於任職小學的母親「家法」甚嚴,而施雨雯從小就是個乖小孩,所以她和大家族裡那些玩在一起的堂姐妹們還是有些不一樣。施媽媽是個再忙也要把男人女人的衣服分開洗的女人,很早就灌輸她:「女孩子如果跟人家怎麼樣,就會嫁不出去了。」雨雯奉為行動法則,青春期後從來不敢正眼看男生超過三秒鐘,「還好」大學時班上只有三個男孩,每一次看男生上完體育課回來,身上散發著一種溼溼黏黏的汗味,她就有想吐的感覺,好像聞到什麼不該聞的私密氣息。

女孩子如果跟人家怎麼樣,就會嫁不出去嗎?

三十歲這一年,擔任小學老師已經七年的她,發現自己的五個堂姐妹全都出閣了,包括只有二十二歲的施曉雪。據雨雯所知,她們都不是嫁給第一個男人。

難道媽媽的話是錯的嗎?

連施媽媽也看不順眼「留來留去留成仇」的文靜女兒:「看妳陰陽怪氣的,男人怎麼敢接近妳。小時候還蠻可愛的,不知道妳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乍聽此話,施雨雯氣得跑去找做美容工作的堂姐施若雪大哭。「我真的長得一副
沒男人愛的樣子嗎?」

施若雪聽她抱怨了一陣之後,問她:「妳可要聽實話?」

她驚惶的抬起頭來。不知又有什麼閃電要劈下來,原來活到這麼大,大家都沒對她說真話。

「妳,就是太拘謹了,好像在怕什麼似的,走起路來,像個機械人,臉上寫著生人勿近...路上年輕漂亮的妹妹那麼多,妳認為男人為什麼要看妳?」

「我.....我自己覺得,我的身材還...是國際標準的,」雨雯為自己辯解:「我的腰,到現在都維持二十二點五的腰....胸圍也有B罩杯啊!」

「不是數字的問題,是妳根本不迷人!妳所有的姿態舉動都在告訴大家:我是老處女!」

施雨雯這才發現,原來處女是種美德,但若加了「老」字在前頭,就是怪獸。

「我該怎麼辦?」

「我...幫妳介紹個老實點的男朋友吧,但是...妳可不能第一次約會就把人家嚇跑哦。


#####

黃世昌是堂姐夫公司同事,聽堂姐夫說,他是留美碩士,人很老實,很敦厚,喜好藝文活動,幾年來也沒見他交過什麼女朋友,跟這樣的人來往準沒錯。

施雨雯看見一個戴著近乎千度土眼鏡的男人推門進來,忍不住祈禱著,千萬不要是他才好,沒想到,就是他。

「妳是個大人了,你們約會,我們不要在場,才不會製造尷尬。」堂姐沒跟來,施雨雯覺得好生不安。

黃世昌原來走到坐在牆角看漫畫的小姐那邊,那小姐搖了搖頭,才發現渾身顫抖的施雨雯。

「妳...是施小姐嗎...」

「黃...黃...黃先生....我...我...我」

施雨雯的呼吸快停止了。

黃世昌笑出聲來,頓時化解了彼此的難為情:「妳是第一次跟男人約會吧,我聽妳堂姐說的,我...好榮幸...」這時,她發現他雖然離她的偶像布萊德彼特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但也還不致於長得像異形。

「不算約..約會啦,只是朋友....碰個面..」小學老師做久了,她已習慣糾正人家不正確的語辭。
我也是第一次跟第一次約會的女人約會哦。」黃世昌還挺有幽默感的。

表姐說他老實,老實跟幽默感有衝突嗎?施雨雯一時亂了方寸。

她對他的印象僅止於不討厭,也就和他交往下來。雨雯還在克服一說話就結巴的個性,兩個人也沒太多話講,只好去看電影。對於電影的選擇上,黃世昌相當尊重施雨雯的意見。「我只看藝術電影。」施雨雯曾在學校裡和其他老師組成了柏格曼電影研究會,她想,自己的品味應該是無庸置疑的。

「真的,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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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第五場電影散場後,黃世昌自然而然的牽著施雨雯的手,施雨雯滿臉通紅的低下頭,好像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似的。「該不會...也是第一次有人牽妳的手吧?」黃世昌驚訝的問。

她點點頭。她想起某一本書上說的,有關男女關係,應該即早做溝通:「不瞞你說,我是那種一定不會發生婚前性行為的人。」

黃世昌好像被她嚇了一跳。只是牽手啊。「妳...真的是...好純潔,像一張白紙.....」

施雨雯露出含羞帶怯的笑容。

「妳放心...我我我...是很尊重女性的人....」

第十次約會,他請她到圓山飯店喝咖啡,在微涼的晚風中吻了她。

「這是妳的初吻,對不對?」

「這...如果以前那個不算的話...」

「哪個?」

「我小姪子吻過我....」但滋味有所不同,她雖然看了很多纏綿緋惻的電影和言情小說,但從未想過舌頭伸到嘴裡是什麼滋味。好像塞了滿嘴不甜的QQ糖呢。

「什麼時候讓我參觀你家?」施雨雯想,她連吻都接了,讓論及婚嫁了吧。

「好啊,沒問題,我媽媽也想看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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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世昌家裡還有兩個妹妹,一家五口住在四十坪的公寓裡,算是中等家庭,爸媽都是公務員。
他的房間很小,可是什麼都有,收得很整齊──施雨雯非常用力的觀察著。她特別看了他的錄影帶架子,他說他喜歡看藝術電影?那為什麼電視下的VHS的名稱都那麼無趣呀,什麼「三民主義研討會記錄」「團康活動指引」「花式土風舞熱力大放送」「張同學新婚錄影專輯」.....
「人家送的,捨不得丟。」

星期天中午拘拘謹謹的在黃世昌家裡吃完飯,雨雯幫忙洗了碗之後,黃世昌的爸媽和妹妹跑到家樂福大賣場去採購生活必需品,家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冷不防,她一起看電視的黃世昌越坐越近,一個子鷂子翻身,把她壓在身子下,用舌頭扮開她的唇,盡情的吻她,好像蜂鳥貪婪的吸取清晨的花蜜一樣。

她擔心有什麼不詳的事會發生,他那隻上下游走的手太危險了,像吸血蟲一樣往她的衣服裡頭鑽,被觸摸的每一寸肌膚都緊張得痙攣著,如同溫室內的花第一次感受到自然界的強風。

「不,不,不要...」

他不是說他最尊重女人嗎?怎麼沒停下來。她奮力掙脫:「我們...還沒結婚...不行...」

他的喘息比打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的春雷還驚人。「不行!」

她像甩開咬人的鱷魚般甩開了他,黃世昌才停下來。「電視不好看,」她顧左右而言它,「我們...看看錄影帶吧,我想多了解你...」

「妳...不會喜歡看的...」

說時遲,那時快,雨雯已經把他的「無聊」錄影帶放進去了,螢幕上出現的是和片名完全不一樣的東西:一男一女,躺在花園裡的大石頭上,衣服脫了滿地都是,做著和狗一樣的動作.... 施雨雯尖叫一聲,逃了出去。那是她第一次看到A片,也是最後一次看到黃世昌,她很慶幸自己護住了「最寶貴的東西」。

#####

施雨雯在半年後結了婚,這一次,並沒有經過什麼交往過程,對方是個年近四十的留美學人,臉上沒什麼表情。相親時雨雯的阿姨強調「我們可是一個男人都沒交過」,對方的父母就點頭稱許:「我們的孩子太乖,不會交女朋友,現在社會上女孩子太隨便,像施小姐這樣的確實很少...」就這樣定下來了,施雨雯風風光光做了新嫁娘。

結婚當夜,她第一次體會到男歡女愛的滋味,才「曉得」言情小說裡描寫的氣氛都是騙人的,沒什麼嘛,一下子就結束了,勞累了一整天的夫婿在一聲吶喊後就枕在她肩上呼呼大睡,一覺到天明,她覺得還真沒趣味。

夫婿是學資訊工程的,施雨雯想,夫唱婦隨,她應該去上電腦課才對,恰巧學校為老師開了電腦基礎班。施雨雯是個聰明的好學生,第一天,她就學會開機上網。

這天,她的爸媽來看女兒,母親到廚房做菜,而丈夫還沒回來,施雨雯迫不及待的帶爸爸到丈夫的書房,展示新科技的威力。不知道誤觸了什麼機關,開機沒多久,就有個波霸裸女向兩人鞠躬:歡迎光臨本網站,您的會員號碼是xxxx,請稍等....然後,就是一連串「不堪入目」的動作,和她過去在黃世昌家看到的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男女兩人都是黑人,動作更加俐落...

天哪,原來她的電腦才子每天泡在書房裡是在欣賞這樣的風光....施雨雯胃液翻湧,好像裡頭有條蜈蜙在搗蛋似的。

施雨雯想趁爸爸不注意時關機,但她的父親顯然並沒有生氣,目瞪口呆的說:「唉,果然是一黑二黃三花四白...阿雯,去看看妳媽媽要不要幫忙....」

######

兩人吵了一大架,冷戰已經展開七天了,丈夫罵她幹嘛亂開他的電腦,那是他的穩私權之一,她罵丈夫無恥下流卑鄙,硬要逼問他,是不是在和她那個的時候,腦袋裡想的都是那個黑女人?

「不要以偏概全!」丈夫的答案文不對題,讓她更不滿意。

「你如果不戒掉,萬一以後我們的小孩看到怎麼辦?」她撫著自己可能懷孕的肚子說。

「那我就告訴他,不要偏食,才能像他們一樣發育良好...」

在她差點第一次喊出「離婚」兩個字時,她的母親打電話來連絡感情:「..阿雯,你爸爸有改變哩。」

「...我以為老狗學不到新把戲了,沒想到他最近也在書房中裝了電腦,每天上網,退休之後,我很少看他這麼有精神的活過,真的要謝謝妳介紹電腦給他....他身體好像也比以前好,我們現在也比較少吵架啦....」

 啦啦啦啦啦......

 

copyright by betty's cafe 10/5/1999


 

妳不可以沒有進步


「我會打擾到你嗎?」

正在家裡寫稿,,妳打電話來,語氣裡帶著蕭瑟的氣味,我很快的就嗅到不太對勁的氣息。廣播節目做了一些時候,對人類聲音裡裡的表情,培養出了一點直覺,像是一個格拉斯的調香師,很容易用鼻子捕抓到空氣中一毫的薰衣草、天竺葵或玫瑰香油的氣味。

除了憑語氣感覺一個人的喜怒哀樂,幾乎可以用隱形的手去撫觸到那個人是否為防止心情宣洩而設了柵欄;他是不是真的這麼想;是不是故意壓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被敵意環繞;他是不是只想發牢騷,是不是我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

在家工作時,我一向讓所有會發出聲的東西閉嘴,只留下音樂。在AINDA略帶滄桑的吉普賽旋律中,忘了關掉的行動電話響了。

「妳說吧。」我放下筆來。

「我...失戀了。」妳的平靜像湖面的水紋般脆弱:「也失業了。」

我也努力鎮壓來自記憶裡浮燥的不耐。

這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嗎?妳的問題,我真想說,即使好長一段日子不見,我也能知道大概的樣貌,只因妳自己並沒有改變。

我的男友說,他對我已經沒有感情了,我應該挽回嗎?我每天還是打電話給他,對他說,謝謝你曾經愛我,我這樣委曲求全有用嗎?

──沒有用。妳不如不打。免得他還認為妳在纏他。

可是有人教我...教我挽回,叫我努力一點,也許還有機會。

──妳認為呢?

我也知道是沒有用,他接電話的語氣越來越不耐煩。我對他說,我好失敗,簡直活不下去了,他曾經滿懷同情的來看我一次,然後,又沒了,他說,已經沒有感情,要我想開一點。

───妳要的是同情嗎?不然,不要乞憐,乞憐的人,求不到幸福,只會踐踏自己的自尊。

我不要同情....難道沒有永恒的愛情嗎?妳的情緒稍微溢了出來。

妳問的又是個「大哉問」的問題了。我只能套一句赫曼赫塞的話說,世間有沒有永恒的愛情不是我們的責任,但把日子過好,不要讓情人感到精神上受虐待,才是我們應該探索的問題。不要把所有個人的問題都推給「概括性」的空洞話題。

天哪,仔細談下去,我才知道妳是如何「挽回」愛情。妳知道他的心已經不在了,便對他說,我懷孕了,結婚好不好?我以為,這種戲碼在連續劇裡才會發生。妳是個MBA啊,誰教妳用這種方式套牢男人?
現在的男人可沒有「封建思想」,他覺得大在一起,是你情我願,一聽到這樣的故事,他們有權利想辦法加速掉頭而去。

幾年前,我們曾住在同一屋簷下,而且還共事過,妳就是這樣的,像浮萍,「人家」說什麼做什麼,對妳都重要得不得了。妳不斷重覆的人生問題,我已相當熟悉,感情不穩定時,妳像一隻在圓形的滾籠裡不斷奔跑的松鼠,越想找出路,越是筋疲力盡,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又像一只蛹,被自己吐出來的絲纏得太繄,根本無法脫出困境。

我不想再給妳安慰。雖然我知道,妳希望我叫妳,勇敢把愛追回來。但我說的是,不愛,是愛情最大的癌症。妳不擇手段追了回來,不過是更大的痛苦,對妳對他,只是兩相妨害。妳的朋友中,會陪妳大罵那男人不是東西的熱情分子太多了,不缺我一個啊。而我,只能說真話。

談完了失戀,妳的話一轉,說到當初妳曾經洋洋自得進入一個知名公司,還是老板看妳能言善道特別錄用妳,的工作,全公司少數高學歷分子的妳,又做了兩個月辭職了。主管說我沒有SENSE,我實在混不下去....公司鬥爭很多.....我想,做這個工作,即使再過五年,我也還是個拿幾萬元薪水的上班族,沒出息,算了。

這些年來,妳沒有一個工作超過四個月,用的都是同樣的理由辭職,也未曾得到老板肯定過。因為妳看得太遠,對「當下」總是漠不經心。

誰不是萬丈高樓平地起的呢?妳偏把眼睛看到別人的萬丈高樓。

妳是x世代和y世代交接的人物,沒有x世代之前打拼精神,又缺乏y世代想得開的自在,但這不可以怪時代。

當初從大學畢業,拿一萬多塊薪水拿了幾年,有時還拿不到薪水的我,從沒想過自己將來會不會有出息,真的是走一步算一步,慶幸的是步步紮實,跌得鼻青眼腫,仍是自己爬起來的。風乾的淚水早已不留痕跡。
哪個公司沒有鬥爭,可是,鬥爭其實並不關小職員的事,我們得有置身事外的風度,否則這跟小時候左鄰右舍媽媽們的「鍋碗瓢盆蔥薑之戰」有什麼區別呢,不過是把同樣的行為模式換了地方進行?
我也不可能和妳一起罵你們老板識人不明。以共事的經驗,我覺得妳根本是一談起戀愛來,就根本忘了誰付薪水養活妳,工作的事,早推到九霄雲外。

現代女人大部分不想再把愛情放第一位,但還是有一些女人是這樣的,一談起戀愛就廢寢忘食,忘了周邊一切。

我不想再說了。時隔多年,妳至少應該有進步。

我們未必要在歲月中獲得些什麼,擁有多少,但不可以沒有進步,不能繼續讓曾經捲入我們的漩渦、把我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捲入,不能再讓同樣的石頭絆倒產生同樣的傷口,不能讓同樣的傷口因自己的疏忽而經年累月的發炎;沒有進步的人生,像一灘死水,只會積聚厭煩的蚊蠅;當你厭煩了自己,如何能要求愛你的人繼續耐心愛妳?

只有感到明天充滿希望的人,才能付出愛和吸收愛。

所以,妳不可以沒有進步。 

copyright by betty's cafe 10/5/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