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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記懷
猶記得民國七十八年學園長退休的時候她期望接任的李褔芃校長能施長抱負,不受她的影響,所以她和朱伯伯決定遠赴加拿大,去開拓另一個學習的人生。
當學園長和朱伯伯要離境時,那一幕猶在眼前,李主任和大廖主任抱著學園長情不自禁嚎啕大哭,學園長強忍住眼淚,她不願意見到離別時的悲傷,或依依不捨的情景,一扭頭與老伴往停機坪裡走,進入後不得了,他們的眼淚就像水龍頭開閘了,傾盆大雨,無法停住,百感交集襲上心頭,久久不能自己。
上了飛機,從沒感覺過這麼落寞孤寂,從此要和親愛的同事遠別離,和熟悉的家園說再見,要遠到陌生的加拿大,莫名的眼淚說什麼的也流不停,也止不住。
到了加拿大,清晨天剛亮,一下子坐起來,想著她今天要做什麼事,要批什麼公文,要找什麼人,要怎麼著,朱伯伯說:「有什麼會要妳開啊?還有什麼公文要妳批的呢?」
哦!躺下來又是眼淚直流,那種空蕩孤獨,百般無奈,真是好難過,也好無助,倆老常會放聲大哭,情緒激動,難以釋懷。
剛開始時,他們住在外國人家,住在半地下室,太多的不習慣,房東跟他們說話,朱伯伯說NO!而學園長說YES!後來人家怎麼辦呢?吃飯時就用一個小鈴鐺搖一搖,他們就知道「要吃飯了」。
住了十一個半月後,房東下逐客令要兩老搬家,原因是房東先生誤認為馬桶不通是學園長他們把原子筆丟入造成的,對兩老有許多的侮辱及冤枉,學園長知道再解釋也是多餘,只好決定搬家。
學園長很堅強也很勇敢,就在她上學的學校用英文訴說,請求幫忙找尋房子,很幸運就獲得同學援助,有一間房子可以租賃,距離學校只要一分鐘。學園長看後OK立刻搬遷。
那位房東先生很訝異,覺得這位房客還真不簡單,怎麼能夠立刻就找到房子,學園長要離開時,摟著房東太太很捨不得,感謝這段期間對侚們的照顧,幫忙洗衣服,幫忙燒飯,她說搬出去後,她要開始自己煮飯,料理生活,而她什麼都不會,希望房東太太能幫她買一些廚房的碗鍋餐具,房東太太很熱心,一下子幫她買了兩三百塊錢加幣的廚具,這時學園長有一個新家了,兩老住的安穩後也較安心了些。
學園長在屆齡六十五歲辦理退休,又慎重其事的考慮以「退休移民」遠赴加拿大,是因為她要交棒給接任的李褔芃校長,認為只有她的遠離,才能讓他能夠有完全揮攦的空間,全權負責來治理學校。
所以她退休移民到加拿大,參觀訪問西雅圖的許多學校,提出問題,也會有人翻譯,在當地兩老上學可以免費學習英語,這是退休後的新生活,覺得這樣的安排也很好。
她和朱伯伯一起去上學,轉兩道車才到學校,學習英文,英文考試第三名,成績還不錯,說英文時,她什麼也不必顧慮,就是大聲的講,反正她已經不是校長,人家也不認識她,說錯了也沒什麼好丟臉的。這樣繼續學習求知,生活也有個寄託,不然她怎麼能夠呆在家裡坐著呢!那真是上刑耶!是宰割學園長,她會受不了的!
兩老未回國前,遠居加拿大生活一切都得自己打點,語言又不太通,在加拿大的這一段生活,他們學會坐車轉車,他們知道去哪裡購買生活補給品,她們懂得問路,辨識方向,找回路徑回家,自己扛米,自己做飯,自己剪草,所有的雜事都得自己打點,生病要自己尋醫,兩老攙扶,踽踽行來,好一陣子老淚縱橫。
曾經在學校時的威嚴,眾星拱月的愛戴,在這裡完全需要放下,好像摩天輪從高空轉到平地,落差之大震盪不已,以前處處只要動口,現在是事事都要動腳。
數年後,當她們的新生活適應後,安定後,兩老再度安心,似閒雲野鶴悠游自在,午後在公園散步,清晨在學校求知,身體練就的更健康,生活也更有序,總算心情又舒活過來了,不再整日以淚洗面。但是在他們的內心深處,永遠懸掛擔心而放心不下的還是她親手耕耘的樹德學園。
異國相見
民國八十六年的暑假,我和先生跟團到加拿大落磯山脈旅遊,曾在溫哥華打電話問候學園長夫婦,我們通話後都好高興,後來我們又轉往美國自助旅行,二十多天後再返回溫哥華搭機返國,結果回台的班機在預定時間三小時前就飛走了,嚇得我們要明白究理,是航空公司班機調動卻未盡到事先告知的責任,所以走不成了,航空公司招待我們多住兩晚過境旅館。
很有意思這過境旅館距離學園長家不遠,似乎是天意安排,我們特地前去探望學園長,朱伯伯在巷口接我們,進到學園長家,好香,她正在煎鍋貼給我們當晚餐,真是最好吃的一餐,離開高雄也有二十來天沒吃到好吃的國菜了,不用說,這一盤香噴噴的鍋貼兩三口就吞完了,還想再多吃一些,真想說聲「老闆再來三盤好嗎?」,「不可踰越造次」還是強忍下來了。面對她熱情的招待,更不敢再麻煩她老人家,何況她還是我心目中永遠最尊敬的「校長」。談了一陣子,齒頰留香而去。回憶起在樹德,什麼時候看過她下廚呢?
第二天早晨九點鐘,兩老就出現在我們住的過境旅館前,精神奕奕,春風滿面要帶我們去郊遊,逛公園,逛市場,逛超市,進餐廳去吃中式自助餐,當然菜色要和台灣相比的話是略遜兩籌,但是我們四個人還是吃得飽飽大肚,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早餐都可以省了。
閒談中她仍是不斷的在詢問學校事,關懷校中人,在她的腦海裡,學校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她都如數家珍,她忘不,更丟不下,真是身在異國心在漢,使我想起唐詩:「君從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正是她老人家當時的心境,她是樹德之母,心繫著孩子們的所有事,走到那裡,飛到那裡,都是一樣的,這一份愛不變還是不變的。
兩老回國後再回到朝思暮想的樹德學園,他們依舊關心著兩校間的人事物,過著退休後的生活,欣賞著後進們的努力不懈。時常看到兩老在校園內散步,步履跚跚,伉儷情深,手牽著手形影不離。這場景好像一瓶老酒,耐人尋味。好像一本讀物,智慧雋永。
操場上紅艷的舒美跑道,綠色方塊地的籃球場上學生生猛的秀籃、運球,幼保大樓雲南黃馨垂掛,綠瀑天成,景色柔美,大樓頂上彩繪著三幅卡通圖畫,相映成趣,左邊一幅直立的老虎逗趣動人,中間一幅小孩玩耍的快樂圖案,右邊的另外一幅是大象和長頸鹿模樣兒生動可愛。兩老散步其中有時伴隨著彩霞滿天,有時依傍著星月爭輝,緩緩的點綴在跑道上,妳儂我儂。
這時畫者勾勒一番或有神來之筆,當她們穿著紅白相間的衣褲漫步在校園,更像那聖誕老公公和聖誕老婆婆慈祥怡然,這一幅畫面色彩鮮明,情趣盎然,引人遐思。